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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月18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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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童年在海岛上渡过,几间石头砌成的屋子,等于粗陋而舒适的家。妈妈在屋前辟出一片很大的菜园,园中的蔬菜长得青翠喜人,开出红的花、黄的花,引得蜂飞蝶舞,自然成了我和弟弟的乐土。 岛上缺淡水,菜园里放有一个水缸,平常搜集雨水,以备旱时浇地。 那年终春,弟弟在缸里种下几株荷花。我时常跑近去看,不多后,荷叶长进去了。那一片片圆圆的叶子,宛若随风舞动的罗裙,那末美好,那末清雅。我用手撩起水珠,滴落在叶片上,水珠随风转动,像粒粒晶莹的珠玉。 一场夏雨当时,荷花开了。有的还是花蕾,有的已然盛开了,后来是一两朵,开初开满一缸。弟弟买回几条金鱼,放进水缸,鱼儿游走在荷叶间,别有一种情味。 弟弟在屋的四周种了良多花,我时常掐几朵戴在发间,或别在衣衿上。性情温厚的他看见后摇头一笑,惟独对荷花珍爱有加,屡次提醒我切莫采摘。我嘴里应着,心里却有些不服气,不就几朵花吗?还当做法宝似的。 夏日的天说变就变,有一天,我在里面顽耍,天阴沉起来,紧接着一阵雷声响起。我急忙往家跑,不一会儿,豆大的雨滴砸落上去。我跑进院里时,只见弟弟撑着一柄伞,从屋里飞驰进去。 他快步跑进菜园,将伞撑过缸顶,罩着一池清荷。风同化着雨点倾注上去,又急又密,打湿他的衣服,他竟似浑然不觉。再看那水中的荷,红花黄蕊,如娉婷的仙子,有种不染俗尘的美。 我原想喊他一声,竟一时失语,后悔、愧疚……种种庞杂的情绪涌上来,心倏然间变得柔嫩起来。那当前看到身旁美妙的事物,我会多一份怜惜、敬畏,心中也因而时常布满了欢乐和感谢。 过了些天,荷花陆续凋落了,水面上撑起大小不一的伞状莲蓬。跟着冷风渐紧,寥落枯败的残荷歪斜在水中,鱼儿在其间穿越,似是在诉说着有限的留恋。 冬季来了,有天早上我推开门,一阵北风袭来,冷得澈骨。走进菜园,见水缸中结着厚厚的冰,鱼被冻在冰里。我惊讶极了,一阵风似的跑回屋,喊来弟弟。他用锤子小心地凿开冰层,把带有金鱼的冰块放到盆中,端回屋子里,放到火炉旁边。 咱们蹲在地上,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水盆,金鱼依偎着残荷,在时光中凝成通明的虎魄。弟弟自责地感喟道:都怨我!明知道天冷了,还把它们留在外边。 就在这时候,奇迹涌现了。盆中的冰块渐渐地化成水,金鱼竟然活了曩昔,在水中摆动起尾巴。我不相信地揉揉眼,俯下身去切近细看,用发抖的声音高声地对弟弟说,快看,鱼还在世呢! 他被我的话惊住了,有些不相信似的用手轻碰一下金鱼,鱼儿游了起来。他高兴地叫喊道,几乎太奇特了!阿谁冬季,鱼儿在弟弟的经心呵护下,规复了旧日的活跃灵动。 望着游动的鱼儿,我生出一些痴想来,就在被冻僵的霎时,它们能否有过丝丝不舍,缅怀起与荷相伴的日子?它们能死里逃生,除本身的据守,能否在冥冥之中,听到一声声熟悉的召唤? 第二年春季,园中的水缸里长出荷叶时,弟弟把金鱼放归去。跟客岁一样,荷花又蓬蓬勃勃地盛开了,在轻风中摇摆着,鱼儿穿行在荷叶间,荡起层层欢乐的波纹。 已经残败的荷又绽放如初,冻僵的鱼儿又自由游动,这十足让咱们在感慨大自然的奇妙之余,心中对电光石火的斑斓,有一种说不出的惘然和伤愁。 弟弟坐到园子里画荷,他说要用手中的画笔,留住一个个斑斓的瞬间。阿谁长长的夏季,他画了良多张荷花,有的含苞羞怯,有的吐蕊盛放,每张图中都有几尾鱼儿在荷叶间嬉戏。咱们只需一有光阴,就一同观荷,谈荷,陶醉在这小小的欢愉里。 那是一段朴素得近乎糟蹋的时光,可谁又能说如许的糟蹋毫无意义呢?从一朵荷花的生长中,咱们见证了它从初绽到盛放、凋谢的进程,每一个阶段都有奇特的美。 时光飘远,如今屡屡想起那一缸荷花,我心中便充满着宁静和安宁。它让我理解人间万物相互依存,应相互和顺相待。 这也使得我在厥后的悠久岁月中,学会用无情的心、无情的眼,去看待一个无情的世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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